第 34 章 命断_甩掉渣攻后草飞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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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命断

  ll冉成渊生性是多疑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便是对心爱的祈笙,他也有所防备,更遑论这个来路不明的傻草了。

  与夏念芝相处的这一年,夏念芝在他心中,一直都是个满嘴谎话又别有企图的傻妖怪。

  可夏念芝却说他爱着冉成渊。

  夏念芝那晚笑着落下的泪,如同最辣的烈酒,生生灼伤了他的心。

  祈笙是灵芝的转世,是珍宝,这一世更是高高在上的西越皇子,是他心头化不去的执念。

  而夏念芝只是株未有结菌的小芝草,是个低贱当死的小医官,更是他一个用过玩过的男宠。

  他不该对夏念芝如此在意。

  现在,这傻乎乎的杂草愿意为他牺牲自己去送死,他是该开心的。

  他该开心的。

  夏念芝回去后,冉成渊就连夜派人前往敌营送信。

  可不知为何,那一夜,冉成渊辗转难眠。

  他出了军帐,披上衣物,屏退了守在夏念芝帐外的小士兵,在外默立良久。

  一整晚,他都能听得到帐内传来的咳嗽声和压抑着的低低啜泣声。

  他知夏念芝胆怯。

  他更知,时荆对于夏念芝的心思。

  可他还是……

  还是将夏念芝送出去了……

  这是他自己作出的抉择,他又有何资格难过。

  冉成渊双手握拳,指节被他自己捏得咯吱作响,右肩的伤口也还在隐隐作痛。

  夜色深寒,今年的天格外冷,入了春,也还常会落雪。

  冉成渊抬头,恍然瞧见如墨的天穹又飘下了几点碎雪。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觉得,他的芝儿恐怕真的……会在这场春雪中……

  从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

  第二日一早,时荆派的囚车来了,一同送过来的,还有祈笙。

  祈笙的精神状态似乎还好,只是手臂受了点儿伤,冉成渊赶紧搂住祈笙,心疼地问道,“你没事吧。他们为何要取你的血?”

  “无碍。”

  祈笙摇头,“似是大卫栄南一带发了种奇怪的疫病。时荆他也说……也说我是灵芝仙草转世,鲜血可救世人,所以才……”

  祈笙说着说着却缄默了。

  因为不远处,一个蹒跚的身影正在士兵的簇拥下缓缓行来。

  白雪厚重,这身影却甚是单薄,他又很执拗,不让旁人扶他,在雪中行得艰难。

  夏念芝起得很早,下榻后,他认认真真地清洗过脸,也束了发,裹了件小士兵给他的旧棉衣,两手垂于身侧,紧拽住衣角,沉默地低着头随押送他的大卫官兵上了囚车。

  上囚车前,夏念芝突地驻足,扭头遥遥看了眼冉成渊和祈笙所在的方向,神色空茫。

  “渊哥,他……”

  冉成渊没有作声,隔得远,他只能看到一个弱小的身影蜷在车内,不住哆嗦。

  囚车开始向前行去,车轮在雪地上印下一排排深深浅浅的辙痕。

  转眼,却又被雪覆住了。

  随风一吹,竟是什么也没剩下。

  “渊哥,你把这妖怪送走了?太好了,他早就该死了!”

  祈笙见冉成渊目光痴离,忙对他说,“你还有我呢。”

  “祈笙。”冉成渊避开他,“你先回去吧。”

  “渊哥……”

  “回去吧。”冉成渊嗓音疲惫,“我现在,心里乱。”

  祈笙只好点头,在士兵的跟随下,回了军营。

  “哟,这不是叛国的冉大将军吗?”

  大卫士兵中,一副将留了下来,他之前本是冉成渊的手下,现下却开始为时荆效命。

  眼见那囚车行远了,冉成渊却仍未回神,就刻意走到冉成渊跟前,瞟了瞟他肩上的伤口,“冉大将军您现下……也再不是战无不胜了啊。”

  冉成渊表情未变,冷冷说道,“那又如何?”

  “时将军让我给您带个话。”副将也笑了,“他说,夏念芝和你的命,他都会要。”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冉成渊一声令下,几个士兵立即围住了那副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副将却不慌不忙,“您杀了我,我可保不齐在路上,我的人会不会杀了您那痴傻的男宠……”

  “住嘴……”

  冉成渊喝退了士兵,语气颓败,“你走吧。”

  走吧。

  都走吧。

  走了干净。

  冉成渊头痛欲裂,他昏昏沉沉地回了军营,不知怎的,这腿却又拐去了夏念芝之前被关着的营帐。

  他掀开帐门时,小士兵正抱住一堆东西要拿出去扔掉。

  “你做什么?!”

  冉成渊一声断喝,吓坏了这小士兵,他支吾道,“我把他的东西衣物拿走扔掉。他应该是回不来了。”

  “不准扔。”冉成渊制止了小士兵。突然,他在小士兵手中发现好多纸张。

  他好奇地接过这些纸张,来到案前,抖手摊开。

  纸已皱得发了黄,满纸皆只有三个字,“夏念芝”。

  这是他唯一教过夏念芝的。

  冉成渊将这些重复的字一一翻过,却连呼吸都仿若滞住了一般。

  数不清的字,密密麻麻,但一笔一划,都尤为端正。

  透过这些字,他仿佛看见那小草正笨拙地趴在案前,用他那已不灵活的手执着笔认真写字的身影。

  “这是你的名字,可记住了。”

  “记住了……你的话,我一直都记住的。”

  “我不是废物的。”夏念芝一边写字一边喃喃念叨,“不是废物。不是傻子。我能写好。渊教过我。我写好了,就送给渊。”

  “渊对我,也是有情的。”

  “是不是只要我不傻……渊总会……总会有一点喜欢我。”

  “可我太笨了。连字都写不好。我太笨了。渊……我已经很多天很多天没有见过你了……我……我好想你……”

  最后几张纸的字迹,有很多被泪水晕开的痕迹……

  冉成渊移开目光,不忍再看。

  他突然觉得……

  夏念芝这傻草……可能真的……远比想象中还要爱他。

  因为爱,小草才会改变自己的习性,每日清洗,只为迁就冉成渊……

  因为爱,小草才会在毫无块感的情况下曲意迎合,柔顺乖巧,可他却常被冉成渊骂做不知廉耻,下作银-荡……

  因为爱,小草才会在每次痛苦不堪的时候嘴硬躲藏,只是怕被心爱的人嫌弃厌恶……

  因为爱,小草才会甘愿牺牲自己,换回祈笙,只求得心爱的人能够快乐……

  而冉成渊呢?却在夏念芝这个小傻子将走之际,对他说,他从没被爱过。

  冉成渊有点不敢想,夏念芝每次听到那些绝情的话,心里会有多难受。

  他的眼眶干涩到疼痛,可却就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冉成渊扔下这些纸。

  他想离开这里。

  他不愿也不敢再去想夏念芝了。可他转身时,却在床边,看到了一方布帕。

  这布帕不大,原本是素色,现下却被血生生染得通红……

  这么多血啊……

  小草昨晚……吐了这么多血……

  冉成渊面色凄惶。

  这时,他猛地想起,夏念芝好像经常咳嗽。

  可他却对夏念芝总不够在意。

  他只觉得夏念芝皮糙肉厚,不怕痛,也死不掉。

  可夏念芝也会吐血。

  那他是不是……

  也会痛……

  万物由念。

  夏念芝斜倚在囚车中,蓦然想到这么一个词。

  念起为生,念灭将死。

  心困本难离,未解求不得,心亡却难忘,求得奈若何。

  他费力地抬了抬头。

  雪下得更大了。

  脑袋上枯死的小芝草被雪给盖住了。随后,在一阵风来时,竟悄无声息地从头上飘落下来,碾进尘土。

  夏念芝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在游离身外,前方押送他的士兵也都化为了虚影,看不分明。

  冉成渊和时荆都只当他胆小怯懦,可他们并不知道,夏念芝,是株草,他性子中,有极坚韧的一面,他倔强执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夏念芝悄悄拔下玉簪,将尖的那头抵在心口,一寸寸没入。

  手腕上的念珠突地猛烈震动起来,要阻止夏念芝自裁。

  “来不及了……”

  夏念芝苦涩地勾了勾嘴角,手却突然无力地垂下,玉簪并未刺入胸口,哐哐地掉落到囚车底部。

  因为夏念芝……

  已经死了。

  这一世,他活得混沌无知,却再一次尝到了情字之苦。

  夏念芝终于歪过脑袋,在一片深雪中,孤零零地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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