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雾02
声音消失了，突然得如同它的凭空出现一般。僵滞在原地的人们终于动了动，脸上的表情从困惑转成质疑和愤怒——
“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胡言乱语，游戏怎么会死人。”
“通关，怎么通关？”
“新活动吗？神神秘秘的，我老婆马上下夜班回家了我饭还没做呢——”
人群里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喊道：“赶紧放我们出去，我们不玩这些元旦活动，不然我们投诉你们啊！”
但是没有回应，刚刚的系统音从消失的那刻起，就再没有要回答玩家们的问题的意思。
npc也终于动了起来，他们仿佛没有听见刚才发生的事情，依旧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着。
一个黄头发的男人见聚众诉求无效，他冲过去抓住酒吧门口一个酒保npc的衣领，语气有些狰狞：“你们他妈的什么破游戏！赶紧放老子出去，你们这是侵权，是违法！”
酒保npc脸上依然是标准服务的微笑：“欢迎客人光临‘夜火livehouse’，我们的音乐和酒水绝对是整条九街最一流的水平。”酒保永远秉持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挂着明媚的笑容，像机器人一样的回答，透露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黄毛男触电般松开了酒保的衣领，搓搓掌心骂了句晦气。
江遇抱着胳膊，眼睛眯起来像一只待猎的豹子，始终静默地审视着这场闹剧。
不对劲，很不对劲。
至少不是什么大家以为的新活动。没有哪个游戏敢强制性玩家参加活动，除非它脑子进水了。
那么目的是什么呢，系统说的要求和提醒又有多少可信度——江遇再度看向深邃的夜幕，此刻安静得仿佛之前的是幻听。他打开操纵页面想最后再试一次，这一次，连退出的按钮都直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警示语——「通关是唯一的出路」
主干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情绪失控的人们激动地挥动着手臂在争吵什么。
江遇再度看了眼时间，十点零一分。
三个小时前，江遇还在实验室里手把手教本科生师妹做实验。
作为一个天然药物化学研三的学生，他理所应当地肩负起了本科生毕设的重任。
下了班，江遇在校园里转了转，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来自发小郑竹——
「哥们，元旦回来聚聚吗，老张他们都说好久没见你了」
他们原都是明州长大的，高考之后江遇去了京都的z大，郑竹留在了明州大学，兜兜转转一年下来只能两个假期碰一碰。而如今江遇读了研，郑竹成了社畜，连假期这一说法都没了。
江遇打下几个字：不了，要做实验。
江遇的朋友很少，郑竹算一个。江遇这种在陌生人眼里有点淡漠的性子，只有郑竹的粗神经才能嘻嘻哈哈跟他不计前嫌相处了这么久。
江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寒假再请你吃大餐。
那边秒回道：截图了江哥。
江遇勾了勾嘴角。
这第二条短信来得就有些微妙了，内容只有短短四个字：“元旦快乐。”
备注名是祁闻远。
对江遇来说，祁闻远这人说熟也熟，高中时期隔壁班的，可以和江遇并肩年级第一第二的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曾一起上过竞赛拿过奖，甚至有段时间还凑一堆研究过竞赛题。
后面怎么就淡了呢，江遇望天，思绪如潮水涌出，好像是祁闻远高考后一声不吭地出了国。
不过江遇这人分寸感也强，没好细问。过了阵子他就想通了，朋友这回事就是阶段性的，能长此以往是幸运，该淡了也拦不住。
何况这只是江遇的一厢情愿，人家祁闻远说不准并没有觉得俩人算得上朋友呢。
上了大学，俩人最开始还会有偶尔的闲谈，再后来只剩节日祝福。
所以说不熟也不熟了，距上次和祁闻远联系，已是半年前的事情。
江遇回复了同样的四个字，转头回了校门口租的单身公寓。他的生活圈子很简单，和万千大学生一样，勤勤恳恳读书，一路读到研究生，这是他在象牙塔里待的第十九个年头。
他有点疲于应付人际关系，以至于他在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室友作息不和的时候，就果断放弃了协调沟通的想法，转而从学校搬了出来租房子住。
游戏，算是他枯燥无味实验室生活中难得的一抹亮色。
而三个小时后，这抹亮色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令人窒息的利器。
莫名的毛骨悚然之感爬上江遇的脊梁，他不太相信这仅仅是个节日玩笑。系统音依然没有继续发声的迹象。他决定先回他游戏里的家看看。
布莱顿庄园内还是一片和谐，巧的是，江遇再度碰见了那个夜跑的年轻女性，只不过这一回他们是邻居了。
因为曾打过几次照面，简单有过几回交流，女人见到江遇便停了下来。她在脑后绾了一个发髻，白色的毛巾搭在肩头，看起来精明干练。
女人冲江遇点点头，打趣道：“这是喜提新居？”因为江遇曾表现出过对a区65号的极大兴趣。
江遇：“嗯，冉姐听说出事了吗？”被叫冉姐的女人叫冉冬澜，今年三十出头，是一家金融公司的高层主管。
刚才系统播报音几乎响彻整个m城，不应有人没有听到，而冉冬澜如今还好心情地夜跑。
冉冬澜歪过头，若有所思：“我倒觉得这是个小小的恶作剧，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出了什么新活动而已。啊，还没有在游戏里过过夜呢——”说完，她冲江遇挥挥手：“还有一圈半，先走了啊，新邻居。”
和冉冬澜分开之后，江遇三步两步找到了a区65号——是一栋带着花园的双层小洋房，疏于打理的缘故，花园里的树木任意生长，堪堪遮住了一半足足有一人高的黑铁栅栏，有些原始森林的即视感。
江遇借着月光做了一个粗略的环视，花园约有80平方米，茂密的杂草长到了脚踝，往里处走有一座亭子，旁边是一眼咕噜噜冒热气的人造温泉。
江遇抬腿刚走了两步，踢到了一个东西，弯腰捡起来，是一张明晃晃的卡片。
他眯着眼把卡片举到眼前——
“好爱家”园林修护，专业修剪二十年，值得信赖。
配上了一串电话号码。
真是敬业，扔小广告还知道精准定位目标客户。江遇把小卡片揣进兜里，如果明天有幸没有出什么问题的话，他或许还真需要专业人士来清理一下他的新花园。
抬眼，视线直勾勾对上的，是小洋房象牙白色的门。
很先进，是智能锁。江遇抬腕比划了一番，找准了识别磁条所在的位置。“咔嗒”，是锁扣打开的声音，随之，两栋楼的灯齐刷刷亮了起来。沉寂了许久的小洋房等到了它的新住户。
一个闪烁着灯光的白色小东西打着圈儿直冲江遇而来，等扑到江遇跟前，他终于看清了这小玩意的模样。
一个白色的圆头圆脑的机器人，高度到江遇膝盖处，底座上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而此刻，它四肢中剩下的两肢——两只机械臂正高举着，像是要和新主人来一个爱的抱抱。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的主人～欢迎您，”僵硬的机械音用还算标准的曲调滑稽地唱着，“我是a65号智能家居机器人，很高兴为您服务。”
江遇沉默。
而后，江遇：“……能改名吗？”他深思过后察觉到了别扭之处。
机器人的眼睛亮了亮：“当然，您可以说「改名」”
江遇顺从说：“改名。”
机器人的眼睛又亮了亮：“请您告诉我新的名字。”
江遇再度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擅长这样。但是很快，他脑海中迅速捕捉到了一点。
江遇：“小鱼。”
机器人眼睛里的红绿光交替闪烁着，正当江遇以为它就要持续死机下去的时候，它欢快地说话了：“亲爱的主人，智能家居机器人小鱼为您服务。”
江遇满意地打量了小鱼一眼。
这个小插曲延缓了江遇欣赏新居的计划，他这才有空好好瞧一瞧这里。
房屋内部呈暖米色的木质格调，一楼的客厅很大，淡咖色的布艺沙发，一张圆形的白色大绒毯霸占了茶几本该有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藤条编织而成的三角形的边几。
奇怪的是，一壶刚泡开的茶水正翻滚着热气。
“小鱼接受到主人买房的信号，一般新房主都会很快来看新家。小鱼根据主人手环的定位及主人的步行速度，为主人准备了茶水——和饭菜”小鱼说到最后三个字，脑袋朝另一个方向转动过去，是餐厅的位置。
家政机器人的智能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了江遇的想象，连江遇这个宠辱不惊的性子——虽然很大程度上是他很难通过面部表情做出夸张的反应——都不由得为之一惊，伴随的是毛骨悚然的被监视感。
一个家居机器人尚能通过算法准确推测出江遇的行动，那么整个游戏呢，这个由无数算法构成的大数据世界，是否可怕得令人窒息。
江遇倚着沙发靠了下来，他的睫毛随着喝茶时的水汽微微颤动着。
“小鱼，”江遇突然喊道，“你什么都知道吗？”
小鱼可爱地一歪头：“小鱼的数据库包含了所有有关迷雾世界的详细信息。”
江遇来了兴致：“那你知道，玩家怎么下线吗？”
“迷雾世界是个和谐美丽的世界，小鱼也不支持玩家做出伤害自身的行为。”
智能家居机器人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甚至有些单纯，却听得江遇背后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
“下线这个行为很危险？”江遇皱眉，显然抓住了潜台词。
小鱼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理解的：“玩家下线，就是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啦。”
江遇追问：“哪个世界？”
小鱼的灯光又闪烁了一下，江遇观察得出，它在搜索资料或者指令的时候才会这样。
很快搜索完成。
“所有世界。”
得到的回答是冰冷的四个字。
江遇抑制住内心的不适感：“换一种问法，如果我想离开这里，就是你说的迷雾世界，该怎么办？”
这下小鱼没有再犹豫，显然是刚刚一次性把相关问题搜索齐全了，它一字一顿，像砸在了江遇的心脏上：“主人需要努力通关哟。”
如出一辙。
和晚上在主干道上听到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播报音一样。
通关，然后，努力活下去。
江遇的心脏跳得飞快，他双手撑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望着夜色逐渐暗沉下去。
直到零点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大地。
共十二下，铛，铛，铛……
江遇抬头，这是自八点过后，系统又一次大面积地播报，也许响完会说点什么呢——
下一秒，他像踏空一样落入到一片混沌中。
【迷雾系统：初始海选副本开启】
【玩家载入中……】
【场景加载中……】
【加载完成】
江遇已经稳稳踩到了一块实地上，嘈杂的说话声迫使他抬头。
江遇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闹市之中，明明进入副本的时候是夜晚，这里的天却已大亮。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推着瓜果蔬菜的商贩，还有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一只挎着花篮的母狮蹭着江遇的肩膀走了过去，差点把他撞翻。
因为这个母狮足足有两三米高，耳后别了一朵鲜花，增添的几分可怖的娇俏。
这是一个——动物世界的巨人国。
江遇身边还凭空出现了不少和他一样一脸茫然的人，而人数依然在持续增加。
系统还在说话。
【载入玩家人数100/100】
【迷雾系统：欢迎来到初始多人副本「南瓜也有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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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乱语，游戏怎么会死人。”
“通关，怎么通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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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越来越大，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喊道：“赶紧放我们出去，我们不玩这些元旦活动，不然我们投诉你们啊！”
但是没有回应，刚刚的系统音从消失的那刻起，就再没有要回答玩家们的问题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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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抱着胳膊，眼睛眯起来像一只待猎的豹子，始终静默地审视着这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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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前，江遇还在实验室里手把手教本科生师妹做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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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江遇在校园里转了转，与此同时，他收到了两条短信。
第一条来自发小郑竹——
「哥们，元旦回来聚聚吗，老张他们都说好久没见你了」
他们原都是明州长大的，高考之后江遇去了京都的z大，郑竹留在了明州大学，兜兜转转一年下来只能两个假期碰一碰。而如今江遇读了研，郑竹成了社畜，连假期这一说法都没了。
江遇打下几个字：不了，要做实验。
江遇的朋友很少，郑竹算一个。江遇这种在陌生人眼里有点淡漠的性子，只有郑竹的粗神经才能嘻嘻哈哈跟他不计前嫌相处了这么久。
江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寒假再请你吃大餐。
那边秒回道：截图了江哥。
江遇勾了勾嘴角。
这第二条短信来得就有些微妙了，内容只有短短四个字：“元旦快乐。”
备注名是祁闻远。
对江遇来说，祁闻远这人说熟也熟，高中时期隔壁班的，可以和江遇并肩年级第一第二的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曾一起上过竞赛拿过奖，甚至有段时间还凑一堆研究过竞赛题。
后面怎么就淡了呢，江遇望天，思绪如潮水涌出，好像是祁闻远高考后一声不吭地出了国。
不过江遇这人分寸感也强，没好细问。过了阵子他就想通了，朋友这回事就是阶段性的，能长此以往是幸运，该淡了也拦不住。
何况这只是江遇的一厢情愿，人家祁闻远说不准并没有觉得俩人算得上朋友呢。
上了大学，俩人最开始还会有偶尔的闲谈，再后来只剩节日祝福。
所以说不熟也不熟了，距上次和祁闻远联系，已是半年前的事情。
江遇回复了同样的四个字，转头回了校门口租的单身公寓。他的生活圈子很简单，和万千大学生一样，勤勤恳恳读书，一路读到研究生，这是他在象牙塔里待的第十九个年头。
他有点疲于应付人际关系，以至于他在第一次发现自己和室友作息不和的时候，就果断放弃了协调沟通的想法，转而从学校搬了出来租房子住。
游戏，算是他枯燥无味实验室生活中难得的一抹亮色。
而三个小时后，这抹亮色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令人窒息的利器。
莫名的毛骨悚然之感爬上江遇的脊梁，他不太相信这仅仅是个节日玩笑。系统音依然没有继续发声的迹象。他决定先回他游戏里的家看看。
布莱顿庄园内还是一片和谐，巧的是，江遇再度碰见了那个夜跑的年轻女性，只不过这一回他们是邻居了。
因为曾打过几次照面，简单有过几回交流，女人见到江遇便停了下来。她在脑后绾了一个发髻，白色的毛巾搭在肩头，看起来精明干练。
女人冲江遇点点头，打趣道：“这是喜提新居？”因为江遇曾表现出过对a区65号的极大兴趣。
江遇：“嗯，冉姐听说出事了吗？”被叫冉姐的女人叫冉冬澜，今年三十出头，是一家金融公司的高层主管。
刚才系统播报音几乎响彻整个m城，不应有人没有听到，而冉冬澜如今还好心情地夜跑。
冉冬澜歪过头，若有所思：“我倒觉得这是个小小的恶作剧，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出了什么新活动而已。啊，还没有在游戏里过过夜呢——”说完，她冲江遇挥挥手：“还有一圈半，先走了啊，新邻居。”
和冉冬澜分开之后，江遇三步两步找到了a区65号——是一栋带着花园的双层小洋房，疏于打理的缘故，花园里的树木任意生长，堪堪遮住了一半足足有一人高的黑铁栅栏，有些原始森林的即视感。
江遇借着月光做了一个粗略的环视，花园约有80平方米，茂密的杂草长到了脚踝，往里处走有一座亭子，旁边是一眼咕噜噜冒热气的人造温泉。
江遇抬腿刚走了两步，踢到了一个东西，弯腰捡起来，是一张明晃晃的卡片。
他眯着眼把卡片举到眼前——
“好爱家”园林修护，专业修剪二十年，值得信赖。
配上了一串电话号码。
真是敬业，扔小广告还知道精准定位目标客户。江遇把小卡片揣进兜里，如果明天有幸没有出什么问题的话，他或许还真需要专业人士来清理一下他的新花园。
抬眼，视线直勾勾对上的，是小洋房象牙白色的门。
很先进，是智能锁。江遇抬腕比划了一番，找准了识别磁条所在的位置。“咔嗒”，是锁扣打开的声音，随之，两栋楼的灯齐刷刷亮了起来。沉寂了许久的小洋房等到了它的新住户。
一个闪烁着灯光的白色小东西打着圈儿直冲江遇而来，等扑到江遇跟前，他终于看清了这小玩意的模样。
一个白色的圆头圆脑的机器人，高度到江遇膝盖处，底座上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而此刻，它四肢中剩下的两肢——两只机械臂正高举着，像是要和新主人来一个爱的抱抱。
“一闪一闪亮晶晶，我的主人～欢迎您，”僵硬的机械音用还算标准的曲调滑稽地唱着，“我是a65号智能家居机器人，很高兴为您服务。”
江遇沉默。
而后，江遇：“……能改名吗？”他深思过后察觉到了别扭之处。
机器人的眼睛亮了亮：“当然，您可以说「改名」”
江遇顺从说：“改名。”
机器人的眼睛又亮了亮：“请您告诉我新的名字。”
江遇再度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擅长这样。但是很快，他脑海中迅速捕捉到了一点。
江遇：“小鱼。”
机器人眼睛里的红绿光交替闪烁着，正当江遇以为它就要持续死机下去的时候，它欢快地说话了：“亲爱的主人，智能家居机器人小鱼为您服务。”
江遇满意地打量了小鱼一眼。
这个小插曲延缓了江遇欣赏新居的计划，他这才有空好好瞧一瞧这里。
房屋内部呈暖米色的木质格调，一楼的客厅很大，淡咖色的布艺沙发，一张圆形的白色大绒毯霸占了茶几本该有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藤条编织而成的三角形的边几。
奇怪的是，一壶刚泡开的茶水正翻滚着热气。
“小鱼接受到主人买房的信号，一般新房主都会很快来看新家。小鱼根据主人手环的定位及主人的步行速度，为主人准备了茶水——和饭菜”小鱼说到最后三个字，脑袋朝另一个方向转动过去，是餐厅的位置。
家政机器人的智能程度还是远远超过了江遇的想象，连江遇这个宠辱不惊的性子——虽然很大程度上是他很难通过面部表情做出夸张的反应——都不由得为之一惊，伴随的是毛骨悚然的被监视感。
一个家居机器人尚能通过算法准确推测出江遇的行动，那么整个游戏呢，这个由无数算法构成的大数据世界，是否可怕得令人窒息。
江遇倚着沙发靠了下来，他的睫毛随着喝茶时的水汽微微颤动着。
“小鱼，”江遇突然喊道，“你什么都知道吗？”
小鱼可爱地一歪头：“小鱼的数据库包含了所有有关迷雾世界的详细信息。”
江遇来了兴致：“那你知道，玩家怎么下线吗？”
“迷雾世界是个和谐美丽的世界，小鱼也不支持玩家做出伤害自身的行为。”
智能家居机器人的语气不带任何情感，甚至有些单纯，却听得江遇背后密密麻麻出了一层冷汗。
“下线这个行为很危险？”江遇皱眉，显然抓住了潜台词。
小鱼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理解的：“玩家下线，就是从世界上彻底消失啦。”
江遇追问：“哪个世界？”
小鱼的灯光又闪烁了一下，江遇观察得出，它在搜索资料或者指令的时候才会这样。
很快搜索完成。
“所有世界。”
得到的回答是冰冷的四个字。
江遇抑制住内心的不适感：“换一种问法，如果我想离开这里，就是你说的迷雾世界，该怎么办？”
这下小鱼没有再犹豫，显然是刚刚一次性把相关问题搜索齐全了，它一字一顿，像砸在了江遇的心脏上：“主人需要努力通关哟。”
如出一辙。
和晚上在主干道上听到的如同来自地狱的播报音一样。
通关，然后，努力活下去。
江遇的心脏跳得飞快，他双手撑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望着夜色逐渐暗沉下去。
直到零点的钟声响彻了整个大地。
共十二下，铛，铛，铛……
江遇抬头，这是自八点过后，系统又一次大面积地播报，也许响完会说点什么呢——
下一秒，他像踏空一样落入到一片混沌中。
【迷雾系统：初始海选副本开启】
【玩家载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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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已经稳稳踩到了一块实地上，嘈杂的说话声迫使他抬头。
江遇发现自己处于一片闹市之中，明明进入副本的时候是夜晚，这里的天却已大亮。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推着瓜果蔬菜的商贩，还有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一只挎着花篮的母狮蹭着江遇的肩膀走了过去，差点把他撞翻。
因为这个母狮足足有两三米高，耳后别了一朵鲜花，增添的几分可怖的娇俏。
这是一个——动物世界的巨人国。
江遇身边还凭空出现了不少和他一样一脸茫然的人，而人数依然在持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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