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018
罗有福带着还不懂事的莺儿和不情不愿的砚儿，先提了些衣裳和日常的洗漱用品去了北院。
罗家虽然是洪泗县的首富，可因着是商户，家里受规格限制，并不算大。而这北院，说起来是个院子，但实际上院子格外小，里头也只有三间正房，耳房厢房一概全无，瞧起来十分的逼仄不适宜居住。
不提砚儿多么看不上了，就是帮着来送铺盖的粗使婆子都嫌弃的不行，放下东西，也不管乔氏是如何交待的，匆匆忙忙就出了小院，啪一下关门落锁，叫都叫不应声了。
砚儿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好气的骂道：“该死的老东西，走那么快，仔细走路摔跤跌死你！”
罗有福只淡淡看她一眼，并不说话。
莺儿比罗有福小一岁，长得也瘦瘦小小的，她有些憨傻，但却很爱笑。罗有福以前十分喜欢她，当然除了喜欢，还有一些怜惜，莺儿脑子不好，反应特别的慢，当初要不是罗有福要了她来做玩伴，只怕她就要被她爹娘丢了。
但即便没被丢，来了罗有福身边，她那在罗家做管家和灶上管事婆子的爹娘，也权当她丢了，很少会过来看看她的。
莺儿此刻看着怒火高涨的砚儿，嘿嘿傻笑了两声后，就伸手扶住了罗有福，“二小姐，进门。”
罗有福点头，和她一道进了上房。
乔氏刚才被劝住了没过来，但之前有叫人过来打扫过，只看着这仍然尘土飞扬的三间上房，罗有福就能想到，那些听了娘的吩咐过来打扫的人有多么敷衍。
罢了罢了，人生总是有高有低，如今在低谷，她得撑住。
卷起袖子，罗有福和莺儿一道打扫了起来，等外面骂得嗓子都有些哑了的砚儿进来时，屋里已经被打扫的起码可以住人了。
不过卧室的床却还没铺，莺儿太小帮不上忙，她个子也不高，还没换成夏被，春日的被子抖开不太容易，她一个人没法子弄。
砚儿看看屋里，倒是没让罗有福吩咐，立刻就去了卧室，打开包袱抖了被子，忙着铺起了铺盖。
一切都忙完后，午饭就从门口送了过来。
是将门半打开，露了个盘碗可以通过的大缝隙，将两荤两素的四个菜送了进来后，便立刻又合上了门。
红烧狮子头，水煮鱼，大葱炒鸡蛋，干煸豆角，四个菜都是罗有福喜欢的，罗有福知道，这若不是娘守着厨房炒的，就是大姐守着厨房炒的，不然厨房里绝不会送来这样好的菜。
她笑了笑，在餐桌边坐了下来。
“一起来吃吧，吃过饭，还有得要忙呢。”一个人也吃不完，罗有福便招了砚儿和莺儿一道吃。
莺儿丢下手里正忙的事儿，蹿到门边的盆里洗了手，立刻回来乖乖坐好。砚儿瞧了瞧，也没有推辞。
乔氏也带着罗敏霞在吃午饭。
只吃了两口，她就叹着气放下了碗筷。
“娘，您多少吃一些吧。”罗敏霞劝道。
乔氏摇摇头，道：“我吃不下。霞儿，你自己吃吧，娘去里面躺一会儿。”
罗敏霞看着乔氏进了卧室，低下头，也吃不下了。可那是爹，一家之主的爹，他不喜欢娘，连带着不喜欢他们兄妹三个，她一个做女儿的，又能怎么办呢？
她有时候都恨不得在想，为什么她娘不是魏姨娘呢，魏姨娘有手段，哄得爹开心了，锐哥儿那边文房四宝是好的，单独请的教书先生更是县里出了名的有才华。而珠姐儿，记得那坏丫头才五六岁的时候，头发都没长好呢，就可以拿着金钗歪歪扭扭胡乱的插着了。
她倒是还好些，福儿……如今都十岁了，只有一金一银两根钗子，金的是她不要了的，银的却是娘给的。和珠姐儿一比，明明一个爹，可待遇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罗敏霞叹了口气，把碗筷一推，起身回房了。
另一边，魏姨娘处却是欢声笑语。
罗全虽是临时被叫回的府，但却留在魏姨娘处用饭了，小儿子罗敏锐才背了篇文章，他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却听得满意之极。目下满桌子他爱吃的菜，魏姨娘殷勤的帮着布菜，小女儿罗敏珠则倚在他身边娇语连连，罗全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叫惬意。
一顿饭吃过，母子三人目送了罗全出门，魏姨娘又帮着罗敏锐收拾好小背包，送他去了书房跟先生念书，这才回来自个儿开始吃饭。
罗敏珠方才虽然吃饱了，不过这会儿跟着娘，还是要了一碗炖的很嫩很香的鸡蛋羹，一面吃着，一面告状，“娘，先前在祖母那儿，因着那个该死的罗有福，祖母甩脸色给我看了！”
此刻，她半点儿没有在罗全跟前的乖巧可爱模样。
魏姨娘为了保持身材，每顿饭前都要喝上一大碗的汤，这样其后吃饭就吃不下多少了，自不会发胖。这会儿听了女儿的话，顿时把刚端起来的汤放了下去。
“罗有福说什么了？”她问女儿。
罗敏珠面上有些心虚，不过亲娘问了，还是老实回答道：“没有，是我看见她太过惊讶，叫了出来。”
魏姨娘白了女儿一眼，重又端起了碗，“娘怎么跟你说的，平日里在娘跟前就算了，在外头，尤其是在你祖母那儿，可千万要注意着点，你偏是不听。”
没被魏姨娘训斥，罗敏珠胆子就大了一些，“可是不怪我啊，她得了天花，我以为她会死在外面的。而且只有大太太回来了，她又没回来，我突然看见她，当然被吓到了。”
魏姨娘拿了筷子的一头照着罗敏珠的头敲了两下。
“你啊！娘教你多少回都没用，你就只会犟嘴！”她摇头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不管心里多么讨厌她，面上都不能表露出来！就比如今日，你应该亲亲热热的上去欢迎她回来，这样你祖母才能喜欢你。你惊讶的叫出来……只怕不止吧？你是不是叫了不该叫的，态度又不够好，所以你祖母才生气的？”
罗敏珠心虚的低了头，不过片刻后又抬起。
“娘你好厉害，都猜对了！”她满眼的崇拜。
魏姨娘真想再敲她两下。
罗敏珠把蛋羹推开，看着魏姨娘道：“娘，那罗有福还会死吗？”
魏姨娘挑眉，“你就那么盼着她死？”
罗敏珠点头，“她就比我大一点点，凭什么她是二小姐，我却是三小姐？要是她死了，那我就是二小姐了！”
魏姨娘无奈的看着女儿，这个有什么好争的？正想说教几句，她忽然又顿住了，这有没有什么好争的，不是旁人说了算是，是要自己说了才算。
就比如她，人人都觉得她这个魏姨娘风光得意，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是她，想要的却是正正经经的罗大太太的名份，想要的不是被偏疼的儿女，而是正经的嫡出的儿女。
想要的，是儿子有资格继承这罗家的大头，等罗全死了后，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罗家的老太太。而不是让罗敏杰继承了家业，她却只能去做一个老姨奶奶。
魏姨娘想到此处，便对罗敏珠道：“你爹已经厌弃了她，如今她又一个人被关在了后院，娘早晚的，就叫你做罗二小姐。”
罗敏珠眼睛一亮，起身过来抱住魏姨娘的胳膊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娘，娘最好了！”
罗敏杰是从书院下课回来后，才知道罗有福被关去了后院的。只不等他闹开，罗有福早前叫人传的话便传到了他耳边，他不知道妹妹在做什么，只能暂时忍下，等天色暗了，才一个人溜到后院。
罗有福叫莺儿去找砚儿说话，自个儿出了上房，在小院子里来回的溜着弯，等到门缝打开的时候，她便知道是大哥来了。
“福儿！”罗敏杰用力的推着门，露出极大的门缝。
罗有福凑过来，黑暗中仰着脸，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罗敏杰，“大哥，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事儿？”罗敏杰问道，有些恼怒的拍着门，“福儿，我去给祖母和二婶二叔说一下吧，你这都好了，爹怎么还关着你，他真的是老糊涂了！”
“大哥，你不要总这样说！”罗有福很郁闷，“你说的多了，哪日不自觉在他跟前说漏了嘴，到时候倒霉的不止是你，娘也跟着倒霉，就是我和大姐，只怕也会受牵连！”
罗敏杰悻悻闭了嘴，他自然知道妹妹说的对，可他真是气不过。正经的人家，就没有像他们家这样，是一个姨娘管着家，正房太太却一点儿说话权也没有的！
罗有福道：“你帮我去买一些医书回来，不管是治什么病的，都买回来就可以了。”顿了下，又道：“你不用去找祖母和二叔二婶来帮忙，我今日是被爹硬逼着住进来的，来日，我要让他来请我出去我才出去！”
罗敏杰失笑，“你这是在说笑话吗？”
罗有福鼓起脸颊，她都有些想把秘密告诉大哥了，可是最后关头，她还是忍住了，“哎呀，你别管了，你只要帮我买回来医书，你就尽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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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有福叫莺儿去找砚儿说话，自个儿出了上房，在小院子里来回的溜着弯，等到门缝打开的时候，她便知道是大哥来了。
“福儿！”罗敏杰用力的推着门，露出极大的门缝。
罗有福凑过来，黑暗中仰着脸，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罗敏杰，“大哥，你帮我个忙吧！”
“什么事儿？”罗敏杰问道，有些恼怒的拍着门，“福儿，我去给祖母和二婶二叔说一下吧，你这都好了，爹怎么还关着你，他真的是老糊涂了！”
“大哥，你不要总这样说！”罗有福很郁闷，“你说的多了，哪日不自觉在他跟前说漏了嘴，到时候倒霉的不止是你，娘也跟着倒霉，就是我和大姐，只怕也会受牵连！”
罗敏杰悻悻闭了嘴，他自然知道妹妹说的对，可他真是气不过。正经的人家，就没有像他们家这样，是一个姨娘管着家，正房太太却一点儿说话权也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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