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威风
小蝶使劲转了转脑筋，突的满脸通红，指着若胭尖声叫道，“你胡说！你姨娘偷了东西不认账，你还想狡辩、诬陷、挑拨我和郑姨娘……”话没说完，忽闻“啪！”的一声脆响，全场又一次惊呆，若胭抖了抖打得发麻的手指，冷冷的看着小蝶，小蝶显然被这从天而降的一耳光打得发懵了，自己虽说是也个奴婢，但是像这样的挨耳光次数并不多见，尤其是现在借着郑姨娘得宠的势，在这梅府里也算个有身份的，本来自己是想借这个美差来羞辱章姨娘和若胭、更抬高几□□份，没想到反受了辱，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反击？经过这一耳光，自己有些不敢了；忍了？以后还怎么在小丫头们面前抬头？
环视四下，神色各异，却无一相怜，小蝶忽然跪在杜氏面前，泪落如雨，磕头痛哭，“太太，小蝶虽然是个奴婢，但是跟着郑姨娘进了府这十几年，一向规矩安分、任劳任怨，二小姐是主子，主子打奴婢，原是不用缘由，想打就打，只是这样□□下人，到底有损府上的名声，也连累其他几位主子的清名。”什么叫连累其他主子的清名，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说若胭这样刁蛮残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梅府上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是这副性情呢，那大少爷承礼还怎么娶亲、三小姐映雪、四小姐映霜还怎么许人？
杜氏一脸平静，看上去并未被说动。
若胭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吗？我瞧着你是早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什么你！什么我！一点尊卑规矩都没有，这到底是你自个儿心大欺主呢，还是郑姨娘一向就是这般□□你为奴为婢的？”
一句话吓得小蝶清醒过来，眼泪都忘了流了，这话的分量之重，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同时意识到自己适才怒不择口、言语不恭，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赖是赖不掉了，看来这位貌不惊人的新二小姐是打算坐实了自己的不敬之罪好立立自己的威风，心里颇有不甘，却不敢再如刚才一样叫半句屈了，非但不敢叫屈，还得讨饶，“二小姐赎罪，奴婢一时出言不择，心中绝不敢对二小姐不敬。”
这话毫无诚意，也一字不提郑姨娘，若胭便故意不接话，冷冷的盯着她，在场众人早已被若胭与先前判若两人的气势镇住，愣是没人说一个字，只是直着身子看这一出惊瞎眼的好戏。
小蝶无奈，只好咬着牙朝若胭磕了个头，声音又弱了几分，“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性格骄纵，失了规矩，求二小姐饶恕，奴婢以后谨言慎行、谨记身份。”说来小蝶倒是个识时务的伶俐人，虽然平时里心高气傲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真遇上不怕事的，立刻就清楚如何收场了。
好在若胭并无揪着辫子不放之意，不过就是想让在场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母女不是什么人都敢来踩两脚的，小蝶的一跪一磕头一求饶，目的已然达到，也不想再咬着一个奴婢不放，这样到底有失主子的身份，也就一摆手，示意起身，目光一转之间，忽然想起嫡母杜氏，遂请示，“母亲，此事自是请您处置。”
杜氏微微一笑，“主子御下，理所当然，二小姐有权自作主张。”
若胭心口一暖，这是在向众人宣布，她这个二小姐有权力处置下人，并且无需向谁申请，纵是如此，若胭并没有狠狠处罚，先是恭敬的谢过杜氏，随后告诉小蝶，接下来一年的月钱不用领了。小蝶恨得咬牙切齿，面上表现的却感激流涕。
这么一档插曲揭过，大家差点忘了冲突的根本原因，各自在心里重新塑造这位二小姐的形象，杜氏却突然冒出一句，“金钗的事，小蝶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语唤醒众人，大家这才想起来这宗大官司来，纷纷从插曲中回过神，将目光投向小蝶，此时的小蝶，已全无先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颓然，牙齿一遍遍的咬过下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反驳，“太太，这金钗……应当不是郑姨娘相赠的，郑姨娘因为失了这钗已是急了一个上午，是……是……”到底不敢说出来。
若胭神色泰然，道，“母亲，女儿以为，直接让郑姨娘过来问清楚就是了。”
四下目光陡然又是一紧，杜氏和方妈妈都各自暗暗皱了眉头，心里多少明白，不管这钗是不是春桃主动偷得，也绝不会是郑姨娘相送，郑姨娘既然打得就是诬陷栽赃的主意，又怎么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二小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毫无惧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杜氏目光久久落在若胭脸上，堂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让她差点失了神，徐徐点头，回头吩咐身边的巧云，“你去北园一趟，叫郑姨娘过来，别的不必多说。”巧云应声既出。
春桃难以置信的瞪着自家小姐半响，首先沉不住气，低低的冲章姨娘唤了声“姨娘”，不知再说些什么，声音中已是难言绝望。
章姨娘此刻的绝望亦不比她轻，她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镯的小人儿，生养十四年，她或有娇嗔刁蛮，或有消沉自闭，此刻，恍惚如陌生人，似从不相识。
此中诸人，最为惊喜的就是小蝶了，想不到刚才还装腔作势摆架子的二小姐，实则一草包而已，嘴角一撇，牵动脸颊火辣辣的疼，心火腾的窜上来，咬紧了牙在心里骂了句“一耳光的仇，必还！”
唯若胭不动声色，眼见巧云出门片刻，招手示意春桃过来，道，“你且去北园，悄悄领了来喜过来，避着点来路，不可叫郑姨娘撞上。”忽然声音压低，在春桃耳边悄言几句，春桃略怔，随即明白过来，一溜烟去了。
小蝶死死的盯着春桃远去的背影，手指握拳，指甲快扎进肉里，梅若胭这是什么意思？
杜氏一语不发，温和的打量着若胭，方妈妈则是一脸高深莫测，乍一看目光淡然，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也在若胭身上来回的转，好一个深藏不露的二小姐，差一点被当成了睡猫。
不多时，巧云领着郑姨娘来了，巧云虽是按着杜氏的吩咐没有多说一个字，然则郑姨娘心思敏锐，早就看透，拈着帕子，一摇三摆，一副监审的态度，进来屋里，慢悠悠的扫上一圈，先将屋里陈设一一收入眼底，并不看旁人，只冲方妈妈遥遥点头，又挑着眉看了小蝶一眼，很有自信的模样，这才向着杜氏微微一福，“太太相唤，可是因金钗一事。”
杜氏也无视她的不尊，淡漠的道，“正是……”她语音微顿，想提醒她旁边还有个二小姐，话未说完，郑姨娘就抢了去，“那就请太太为妾身做主，自从上午春桃去了北园，那钗就不见了，不知太太找到没有？”
毫无意外，郑姨娘一进门就咬住了春桃偷得。
“啪”的一声，众人一惊，寻声望去，只见若胭重重的将手中金钗掼于郑姨娘脚边，在郑姨娘的绣花鞋上还蹦了一下，落在一旁，倒吓得郑姨娘连退两步才堪堪站定，定睛看时，见是那金钗，先是眼中闪现得意，转瞬却变成疑惑，“这……这钗，找到了？”
若胭走上前，在郑姨娘犹豫中弯腰要拾起时，一脚将其踢开，挑衅的看着郑姨娘。
郑姨娘果然面生薄怒，语气出乎意料的委屈，“二小姐这是作甚？妾这金钗在此失而复得，缘由还未查明，二小姐却要戏弄妾么？”
若胭冷声一笑，“我笑你两桩可笑，一桩笑你狗眼看人低，我当你能拿出什么金雕玉嵌的珍宝来献我，却原来一根平淡无奇的破棍子，我不稀罕！第二桩笑你栽赃嫁祸的手段着实拙劣，怎么都没有提前背稿子吗？”
金钗是破棍子？栽赃没背稿子？
“嘶——”空气中隐约传来极轻的吸气声，不知是谁发出的，只是此刻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两人，一时间云山雾罩，不知若胭卖的什么关子。
郑姨娘到底老到，不是小蝶的道行可比，微微一怔，随即满脸惊骇，“二小姐说的什么，妾全不明白。”
这是要装糊涂了，若胭也不着急，只反问，“瞧着你这意思，是想反悔早上说的话，我就说呢，我初进府，与你并不熟，好端端的追上来套近乎，先是怜惜我衣裳陈旧，钗环简陋，又非要送我礼物，我只以为盛情难却，不料想郑姨娘这礼物，不仅是一只钗，还是一个坑呢。”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众人心里都有了数，敢情还真是郑姨娘主动送的啊，然则，郑姨娘拒不承认，她明显一愣，随即跳脚起来，“二小姐冤枉妾身，妾身不过同路与二小姐闲聊几句，何来赠钗一说？”
若胭并不理会，只指着后堂，“急什么，我给你找个证人便是，你先去后面听听。”
郑姨娘心中狐疑，脑子里不停的转，不肯挪步，还要反驳，杜氏刚要说话，一直静听不语的方妈妈出言示意郑姨娘应当顺从太太和小姐的安排才是，郑姨娘才醒悟，百般不甘，到底还是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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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视四下，神色各异，却无一相怜，小蝶忽然跪在杜氏面前，泪落如雨，磕头痛哭，“太太，小蝶虽然是个奴婢，但是跟着郑姨娘进了府这十几年，一向规矩安分、任劳任怨，二小姐是主子，主子打奴婢，原是不用缘由，想打就打，只是这样□□下人，到底有损府上的名声，也连累其他几位主子的清名。”什么叫连累其他主子的清名，话中之意分明就是说若胭这样刁蛮残暴，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梅府上的所有少爷小姐都是这副性情呢，那大少爷承礼还怎么娶亲、三小姐映雪、四小姐映霜还怎么许人？
杜氏一脸平静，看上去并未被说动。
若胭冷哼一声，道，“怎么，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吗？我瞧着你是早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什么你！什么我！一点尊卑规矩都没有，这到底是你自个儿心大欺主呢，还是郑姨娘一向就是这般□□你为奴为婢的？”
一句话吓得小蝶清醒过来，眼泪都忘了流了，这话的分量之重，她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同时意识到自己适才怒不择口、言语不恭，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赖是赖不掉了，看来这位貌不惊人的新二小姐是打算坐实了自己的不敬之罪好立立自己的威风，心里颇有不甘，却不敢再如刚才一样叫半句屈了，非但不敢叫屈，还得讨饶，“二小姐赎罪，奴婢一时出言不择，心中绝不敢对二小姐不敬。”
这话毫无诚意，也一字不提郑姨娘，若胭便故意不接话，冷冷的盯着她，在场众人早已被若胭与先前判若两人的气势镇住，愣是没人说一个字，只是直着身子看这一出惊瞎眼的好戏。
小蝶无奈，只好咬着牙朝若胭磕了个头，声音又弱了几分，“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性格骄纵，失了规矩，求二小姐饶恕，奴婢以后谨言慎行、谨记身份。”说来小蝶倒是个识时务的伶俐人，虽然平时里心高气傲几乎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子，真遇上不怕事的，立刻就清楚如何收场了。
好在若胭并无揪着辫子不放之意，不过就是想让在场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母女不是什么人都敢来踩两脚的，小蝶的一跪一磕头一求饶，目的已然达到，也不想再咬着一个奴婢不放，这样到底有失主子的身份，也就一摆手，示意起身，目光一转之间，忽然想起嫡母杜氏，遂请示，“母亲，此事自是请您处置。”
杜氏微微一笑，“主子御下，理所当然，二小姐有权自作主张。”
若胭心口一暖，这是在向众人宣布，她这个二小姐有权力处置下人，并且无需向谁申请，纵是如此，若胭并没有狠狠处罚，先是恭敬的谢过杜氏，随后告诉小蝶，接下来一年的月钱不用领了。小蝶恨得咬牙切齿，面上表现的却感激流涕。
这么一档插曲揭过，大家差点忘了冲突的根本原因，各自在心里重新塑造这位二小姐的形象，杜氏却突然冒出一句，“金钗的事，小蝶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
一语唤醒众人，大家这才想起来这宗大官司来，纷纷从插曲中回过神，将目光投向小蝶，此时的小蝶，已全无先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颓然，牙齿一遍遍的咬过下唇，最终还是忍不住反驳，“太太，这金钗……应当不是郑姨娘相赠的，郑姨娘因为失了这钗已是急了一个上午，是……是……”到底不敢说出来。
若胭神色泰然，道，“母亲，女儿以为，直接让郑姨娘过来问清楚就是了。”
四下目光陡然又是一紧，杜氏和方妈妈都各自暗暗皱了眉头，心里多少明白，不管这钗是不是春桃主动偷得，也绝不会是郑姨娘相送，郑姨娘既然打得就是诬陷栽赃的主意，又怎么肯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二小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毫无惧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杜氏目光久久落在若胭脸上，堂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让她差点失了神，徐徐点头，回头吩咐身边的巧云，“你去北园一趟，叫郑姨娘过来，别的不必多说。”巧云应声既出。
春桃难以置信的瞪着自家小姐半响，首先沉不住气，低低的冲章姨娘唤了声“姨娘”，不知再说些什么，声音中已是难言绝望。
章姨娘此刻的绝望亦不比她轻，她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镯的小人儿，生养十四年，她或有娇嗔刁蛮，或有消沉自闭，此刻，恍惚如陌生人，似从不相识。
此中诸人，最为惊喜的就是小蝶了，想不到刚才还装腔作势摆架子的二小姐，实则一草包而已，嘴角一撇，牵动脸颊火辣辣的疼，心火腾的窜上来，咬紧了牙在心里骂了句“一耳光的仇，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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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死死的盯着春桃远去的背影，手指握拳，指甲快扎进肉里，梅若胭这是什么意思？
杜氏一语不发，温和的打量着若胭，方妈妈则是一脸高深莫测，乍一看目光淡然，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也在若胭身上来回的转，好一个深藏不露的二小姐，差一点被当成了睡猫。
不多时，巧云领着郑姨娘来了，巧云虽是按着杜氏的吩咐没有多说一个字，然则郑姨娘心思敏锐，早就看透，拈着帕子，一摇三摆，一副监审的态度，进来屋里，慢悠悠的扫上一圈，先将屋里陈设一一收入眼底，并不看旁人，只冲方妈妈遥遥点头，又挑着眉看了小蝶一眼，很有自信的模样，这才向着杜氏微微一福，“太太相唤，可是因金钗一事。”
杜氏也无视她的不尊，淡漠的道，“正是……”她语音微顿，想提醒她旁边还有个二小姐，话未说完，郑姨娘就抢了去，“那就请太太为妾身做主，自从上午春桃去了北园，那钗就不见了，不知太太找到没有？”
毫无意外，郑姨娘一进门就咬住了春桃偷得。
“啪”的一声，众人一惊，寻声望去，只见若胭重重的将手中金钗掼于郑姨娘脚边，在郑姨娘的绣花鞋上还蹦了一下，落在一旁，倒吓得郑姨娘连退两步才堪堪站定，定睛看时，见是那金钗，先是眼中闪现得意，转瞬却变成疑惑，“这……这钗，找到了？”
若胭走上前，在郑姨娘犹豫中弯腰要拾起时，一脚将其踢开，挑衅的看着郑姨娘。
郑姨娘果然面生薄怒，语气出乎意料的委屈，“二小姐这是作甚？妾这金钗在此失而复得，缘由还未查明，二小姐却要戏弄妾么？”
若胭冷声一笑，“我笑你两桩可笑，一桩笑你狗眼看人低，我当你能拿出什么金雕玉嵌的珍宝来献我，却原来一根平淡无奇的破棍子，我不稀罕！第二桩笑你栽赃嫁祸的手段着实拙劣，怎么都没有提前背稿子吗？”
金钗是破棍子？栽赃没背稿子？
“嘶——”空气中隐约传来极轻的吸气声，不知是谁发出的，只是此刻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盯着场中两人，一时间云山雾罩，不知若胭卖的什么关子。
郑姨娘到底老到，不是小蝶的道行可比，微微一怔，随即满脸惊骇，“二小姐说的什么，妾全不明白。”
这是要装糊涂了，若胭也不着急，只反问，“瞧着你这意思，是想反悔早上说的话，我就说呢，我初进府，与你并不熟，好端端的追上来套近乎，先是怜惜我衣裳陈旧，钗环简陋，又非要送我礼物，我只以为盛情难却，不料想郑姨娘这礼物，不仅是一只钗，还是一个坑呢。”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众人心里都有了数，敢情还真是郑姨娘主动送的啊，然则，郑姨娘拒不承认，她明显一愣，随即跳脚起来，“二小姐冤枉妾身，妾身不过同路与二小姐闲聊几句，何来赠钗一说？”
若胭并不理会，只指着后堂，“急什么，我给你找个证人便是，你先去后面听听。”
郑姨娘心中狐疑，脑子里不停的转，不肯挪步，还要反驳，杜氏刚要说话，一直静听不语的方妈妈出言示意郑姨娘应当顺从太太和小姐的安排才是，郑姨娘才醒悟，百般不甘，到底还是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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