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汤药_缱绻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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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汤药

  云懿霆缓悠悠一笑,神色淡然的沏了盏茶递到她唇边,白釉似雪的茶盏边上是他修长润洁的手指,指缝里绽放一枝风华绝代的红牡丹,娇艳的红花瓣,与白腻的瓷杯、男子好看的手以及半藏在手掌中的绿叶相互映衬,美的令人心惊。

  若胭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直到淡淡袅袅的白雾氤氲了目光,那美色变得朦胧如梦,才讪讪移开,低头将青碧芬芳的茶抿一口在舌尖。

  云懿霆看她,眼底含着温暖的笑,等她润了唇,才自己饮一口,慢慢道,“曾听你说起,太医给二姐心研制了个方子,止妊娠反应极为有效。”

  “是的。”若胭恍然想起这件事,点头道,“前些日子听母亲说的,母亲说,她是亲眼看着宸妃娘娘喝下去,接下来好一阵子都没难受,还胃口大开,吃了些东西,可见是个好东西。”云懿霆能直接称呼云归宸为二姐,若胭可不傻,不会自以为是的跟着叫。

  云懿霆垂眸一笑,眼皮覆下一瞬间,若胭敏锐的注意到一抹寒意堪堪划过。

  “那方子有问题?”若胭心头一紧,脱口问道。

  “没问题。”云懿霆轻轻笑,“当时除了母亲,大伯母也在场,如此场面,谁敢作死,把一碗有问题的汤药端上来。”

  若胭释然而笑,“不错,既是见不得人的事,必定要背人而为,宸妃娘娘怀上龙嗣,后宫不知多少妃嫔嫉妒,寻常百姓家,姬妾争宠,还有那心狠手辣的将主意打到无辜孩子身上,何况白骨累就的帝王家,手段更是五花八门,不过,手段再多,终究还是要防着东窗事发,又怎么会明目张胆。”

  当着娘娘的母亲和婶母的面给娘娘下毒,这人得长多少颗脑袋,才能留得半条性命?宫里的女人们一辈子只有一个目标,就是争宠,为了这个目标,只把心思放在一件事上,就是除掉其他所有女人,日久天长,练就一身杀人于无形的好本事,绝不会傻到自寻死路。

  ——就比如和祥郡主,给自己喝避子药,不但要赶在自己风寒的时机,还要借何氏之手,更要看准了云懿霆被野花野草迷的昏头转向不思蜀乡的难得机会,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样样都要计算精确。

  云懿霆却没像刚才那样笑着回答,气氛不知怎的有些冷,他眉眼沉沉,浓得如化不开的雾霭,聚集在深夜的山谷,峭峭生寒,若胭无措的看他一眼,见他静默不语,神色如冰似霜,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又似乎已经思索明白并为之气恼,忙回想自己刚才那句话哪里触了他逆鳞,已听他缓缓开口,“你说的对,是以那方子是好方子,那药也是好药。”

  语气轻缓闲适,寒意消弭无形。

  这……若胭有些转不过弯来,心觉智商与情商的差距都是与生俱来,自己这辈子是撒丫子也追不上云懿霆思维变换的速度,颓然苦笑一声,顺着他的话默了默,问,“既是方子和药都没问题,那你怎么就因为此时怀疑上太后了?”

  “赵二的生母陈婕妤在生下赵二之后,还怀过一胎,也是妊娠反应甚重,又因当初生下赵二时落□□虚病根,身体一向虚弱,品级又低,先帝不甚重视,终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又是一起生育艰难的例子!

  若胭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还没来得及往自己身上联想,已觉身子一腾,被挪至他膝上坐稳,稳稳一吻落在额间,他轻言宽慰,“别怕。”

  被看出心事,若胭有些羞赧,生怕他认为自己急不可待的想为他生孩子了,忙轻咳一声,问起陈婕妤,“可见,那有效的方子的确是新近研究出来的。”

  “不是。”

  云懿霆眼睛微眯,有寒色一晃而过,“赵二曾与我说起一件当年之事,陈婕妤怀孕八月,因呕吐不止,虚弱不堪,忽后来月余,神清气爽,饮食睡眠大好,恍若脱胎换骨。”

  “与宸妃娘娘甚为相似。”若胭惊道。

  “正是。”云懿霆接着道,“年幼的赵二如何知道真相,只要母妃舒服,万事便好,却没料到临产还是没留住。”

  “为何?难道是先前数月呕吐,致使气血亏缺太多,体力不支?”

  云懿霆缓缓摇头,“后来赵二告诉我,有一次他悄悄问陈婕妤,陈婕妤很高兴的告诉他,是太后让御医研究出一个止吐的好方子。”

  若胭闻言,霎时脸色顿白,看来这个方子不是新研出的,而且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后当年用它害死陈婕妤与腹中孩子,如今又故伎重施,对宸妃娘娘下手,当年陈婕妤不受宠,宫中又多的是巴不得所有皇嗣都遭受不测之人,死了也就死了,现在的宸妃娘娘正是盛宠,她竟也敢下手,可见,不但胆子越来越肥,行事也越发慎密。

  “任何事物都有利弊双面,端的看人取舍用意,这汤药怕也是如此,太后能顺利的把要送到宸妃娘娘嘴里,行计周密是一方面,看准了先帝心疼宸妃娘娘数月虚弱、急于求药止吐才是关键,既能让众人目睹良效,自然少有人再起疑心。”

  若胭讷讷,看来,那天当着大夫人和和祥郡主喝下去的药与后来的药虽然味道差不多,其实材料不太一样,自然,止孕吐的效果仍是不差,如此方能继续下去。

  “那宸妃娘娘……”

  云懿霆笑,“幸好发现及时,皇后以探视为由进宫,将内情告知了二姐,后来再送去栖凤阁的汤药都悄悄倒了,只是仍瞒着外人,只当一直喝着。”说罢,目光似有似无的在她脸上拂过,不知又想到什么,似二月初春时分,恰恰裁剪出的柳梢一样,柔软中带着残冬的清凉,不等若胭说话,接着又道,“毒扁鹊的识毒之能,天下无出其右,他潜入宫中,自然将内情辨的一清二楚,方子写出来需在太医院存底备案,必是好方,药中却另加了东西,生猛如虎狼,服药之人乍看着大有起色,实在元气尽毁,不出两个月,情势急转而下,大罗神仙也难救回。”

  “怪不得,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方研究出来,竟是算好了,再有月余,宸妃娘娘就该临产了。”

  思忖至此,若胭气愤难忍,真真是好歹毒的心肠,届时宸妃娘娘毙命,有先帝驾崩在前,说一个“哀伤动本、忧思伤身所致”,世人也追究不得什么。

  万幸,宸妃娘娘无恙就好。

  若胭眉眼间尽是悲怒,忿忿片刻,“如今怎样,既知内情,为何没有公布天下?”当初皇后顺利晋升为太后,可见赵二是按兵不动。

  “这两日,太皇太后哀伤过度,身体不佳,若是此时揭露真相,恐太皇太后支撑不住,此事再缓些时日。”

  若胭怔而不语。

  云懿霆解释道,“陈婕妤早亡,先帝亦不甚关爱,赵二年幼无依,在宫中过得艰难,太皇太后怜惜,多有庇护,当初我久居宫中,若非太皇太后说情,也不知何时能出宫回家。”

  原来还有这番恩情厚意。

  若胭又怜惜他童年苦难,搂住他脖子,像年轻的母亲哄孩子似的,轻轻柔柔的在他脸上亲了亲、蹭了蹭,以示抚慰、喜爱之情,也不知面前这人是否理解,扬起两道长眉,似笑非笑的看过来,也依葫芦画瓢的在她脸上亲一亲、蹭一蹭。

  若胭滞住,这算什么?咱们俩谁安慰谁呢?

  两人怀抱着腻了一会,若胭就要去存寿堂请安。

  大好的天,浮云轻薄,含羞带臊的将太阳遮在身后,那金色的光芒却霸道的将其反拢在怀中。

  或许是因为云懿霆终于平安归来,或许是不久前两人的缠绵恩爱,若胭此刻心情极好,扬起脸来,任由金光铺洒。

  侯爷和和祥郡主正在轻声说话,侯爷呵呵笑,看得出开怀,和祥郡主也笑得仁和慈祥,可若胭总觉得有些应付之意。

  侯爷眼尖,远远的见着两人拾阶而上,招手大笑,“若胭来了,快来快来。”

  若胭很欢喜,每次一看到侯爷就欢喜,若不是身边有云懿霆拉着不放、前方又有和祥郡主目光深深,她是恨不得连蹦带跳的跑过去,明知侯爷是家翁,心里却总是将他当成父亲,那样和蔼亲近的笑容,只有父亲才有吧。

  “父亲,母亲。”若胭笑意盈盈,自动忽视和祥郡主深沉僵硬的目光。

  侯爷笑道,“若胭,今儿你生辰,我本是上个月就和你母亲说好,要大摆家宴庆贺,如今却不能了,委屈你这一年,等国丧过后,明年父亲必给你好好办一场。”

  若胭想起前不久彤荷来送贺礼时,转述和祥郡主的话,与此同出一辙,心知和祥郡主敬慕侯爷,一生以他为尊、为荣、为念,怎不知他心思,侯爷想说什么,她猜出来,当然要卖个人情,遂也笑道,“儿媳先谢过父亲疼爱,父亲却不知,母亲疼儿媳,不但和父亲这话一般无二,还送了多少珍宝礼物呢,儿媳感激不尽,特来谢过母亲厚爱。”

  侯爷大赞,“甚好,甚好,若胭很是知礼,你母亲给你的东西,你喜欢就好。”

  若胭自然说“喜欢”。

  和祥郡主含笑点头,目光深沉,隐隐透着满意,正欲说话,却见个面生都小丫头急惶惶的进了厅来,跪倒禀报,说何氏突然大喊大叫,肚子疼。

  侯爷拧眉诧问,“怎么又痛?三天两头的不自在,这可不对劲,你去前面耳房找彤荷,让她去前院,与王总管一道拿了拜帖请于大夫来,细细的诊一诊。”

  丫头小心的抬了下眼皮,飞快都瞟了眼不远处表情清凉的云懿霆,复垂下眼帘,聂喏的应个声退下。

  和祥郡主则双手扶着椅子扶手,缓慢站起,无限宠溺无限焦虑的长叹一声,将丫头叫住,再回头对侯爷道,“侯爷,今日便不去叨扰于大夫了吧,太皇太后这几天不安,于大夫哪里走得开,若是叫人传出去侯府大奶奶岔气,硬是将太皇太后跟前的御医接走,这却不妥了。”

  侯爷颔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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