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个树洞_国王长着驴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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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个树洞

  情绪大起大落激素分泌超常的结果就是,春早不设防地迎来了本月的生理期。

  看着床单上的那瓣殷红血渍,春早闷不吭声地收拾起来。

  时针指向八点时,她将床单和睡裤鬼鬼祟祟地运送出卧室。

  春初珍正在客厅餐桌旁择菜,瞄到猫着腰的女儿,猜都没猜:“你月经弄床上了?”

  春早脸热:“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啊。”

  春初珍瞪眼:“我声音很大吗?”

  其实妈妈声音不大,中等分贝而已,只是在这间不算宽敞的屋子里,她有些担心被原也听见。

  春早将换下来的床单和衣裤分别浸入不同大小的盆里。

  听见卫生间的水声,春初珍小跑过来:“你放着啊,我过会洗。”

  “哦。”春早看她一眼。

  嘴上是这么应着,实际将自己的衣物认真搓上个半个钟头,中途春初珍又来新鲜地打岔和催促:“早饭都要冷了,先出来吃饭。我都说放那让我洗了。”

  春早红着耳根回:“等你洗要到什么时候。”

  ——万一期间原也起床洗漱了呢。

  他看到了,难保不会多想。

  男女共用卫生间的不便在生理期直达顶峰,之后两天,因为要频繁地更换卫生巾,每一次春早都会卷好,用卫生纸严严实实包住,再将马桶旁的垃圾袋一整个替换掉。

  春初珍对她一天起码下楼丢五次垃圾的行为表示理解但不赞同:“我垃圾袋买得再多也不是给你这样造的吧。”

  春早梗起脖子:“我不这样用,你网购的垃圾袋这辈子都用不完。”

  春初珍心知她异常行为的原因,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你自己大方点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春早:“你又不来月经了,你知道什么?”

  春初珍露出被中伤的表情:“得意什么唷,搞得你能来一辈子月经似的。”

  春早:“……”

  她宽慰自己,妈妈都五十多岁了,千帆过尽,自然对世间万事看淡不少,能泰然处之。她初经人事不过三年尔尔,心里有道难迈的坎也不足为奇。

  不过幸好,原也周末也不怎么待在出租房。他似乎更喜欢去外面的海洋,不屑于徘徊在格局有限的小池塘,同情他家庭背景之余,春早也会羡艳他的自由落拓。

  她猜,如果在古代,原也一定会成为那种执剑天涯,惩恶除奸的少年侠客。

  那她呢。

  春早用笔抵着下巴,坐在书桌前分神地想。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苦兮兮闺中小姐?

  怎么有那么一点点像……童越以前讲过的古代言情小说里的经典CP,春早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又晃晃笔,赶跑这些超出常理的想象。

  周一大早临走前,她又仔细拾掇套换好卫生间的垃圾桶。

  她是卡点过来的,原也前脚洗漱完出去,她后脚就窜入门内。空气里残留着男生牙膏的果香味,她将垃圾袋抽绳系好,绕在手指上,与妈妈道别,开门去学校。

  临近十月,秋意来袭,早晚温差变大,外加生理期需要保暖的缘故,所以春早穿了件薄薄的长袖线衫外套。

  她提着垃圾袋,不急不慢地踩楼梯。

  到二楼时,女生脚步骤停。

  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二楼转角的平台上,敛着睫,在心无旁骛地看手机。

  春早看向他,没等问好,对方似已察知到她的存在,仰起脸来,露出一个比秋日清晨还爽朗的笑容:“早啊,春早。”

  春早眨了眨眼:“早。”

  “你怎么停在这?”她好奇地走过去。

  总不会是……特意等她吧。

  原也将手机朝向她:“在提前下单早点,过会到校门口直接拿。”

  Sorry,是她自作多情了,春早瞥一眼订餐界面:“还可以这样的吗?”

  原也把手机抄回裤兜:“嗯,节约时间。”

  春早赞许地点点头:“学到了。”

  两人往楼下走。

  春早在前,原也在后。

  注意到女生一蹦一跳的,又恢复到往昔情状的黑亮马尾辫,他眉头极快地一挑,没有多问。

  今天的楼道似乎变得比往日漫长。

  春早如芒在背,手脚都无法自然摆动,喉咙微堵,好像卡了粒水果味硬糖,弥散着甜意,却也不上不下的,就像现在的自己,无处安放,也无法顺畅地启齿。

  终于走出楼道,来到晃白的天光里。

  春早回过头,开始尬话:“今天空气好像蛮好的。”

  原也很给面子的吸嗅一下:“好像是。”

  “……”

  “……”

  短暂的沉默。

  原也留意到她从一开始就提在手里的灰色垃圾袋:“我帮你拿去丢掉吧。”

  女生惊恐地将它掖到身后:“不用!”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她声调放平:“反正不重,我自己可以……”

  原也不明所以然:“合租一个月了,还这么客气么?”

  “不是。”春早百口难辩,死死藏匿的动作还维持在那里,要怎么解释呢。她背后开始冒汗。

  物极必反,绝境之下,春早猛得想起妈妈那句“你自己大方点人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于是心一横,将别在背后的垃圾袋慢慢坠放回身侧:“里面有我用过的……姨妈巾。”

  原也完全没料想到这茬。

  被女生别扭的坦诚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也有点局促,微愕过后,黑亮的眼睛偏去别处,只是清了下喉咙:“……哦,这样,不好意思。”

  “僭越了。”开始一些走向奇怪的发言。

  春早耳朵已经红得可以滴血,强装平静吐槽:“你在说什么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

  原也也想问自己。

  今天是英语早读,原也漫不经心地念着课文,时不时地溢出笑音,完全克制不住情绪。

  想起早上的情景就好笑。

  一种极其尴尬,又极其有趣的好笑。

  尤其女生递进着红起来的脸,像是即将爆破的,圆鼓鼓的草莓泡泡糖,随时要殃及到自己。

  也确实殃及到他了。

  真有她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制造的局面比奥赛题难处理一万倍,他当时真的大脑宕机了一下。

  涂文炜注意到他的异样:“您没事儿吧?”

  原也顷刻收敛所有情绪:“没事,”又斜来一眼:“你能不能好好读你的?”

  “你才是能不能好好读你的,你老在旁边发癫很影响我注意力的好吧。”

  “谁发癫了。”

  两分钟后,否认发癫的某位又在书后偏过脸去,放任肩膀颤动两下。

  涂文炜惊魂难定地看向他茂盛的后脑勺,和微红的耳廓。

  终于,原也坐直上身,咳两声,恢复常态。

  涂文炜纳闷:“你到底在笑什么?”他的意思是,学习这么苦,开心的事不该跟哥们一起分享下吗?

  原也放低课本,扫他一眼:“想知道?”

  涂文炜:“对啊。”

  原也:“昨天睡前你是不是打排位了?”

  涂文炜点头:“嗯。”

  “我观战了半局,所以……”你懂的。

  “滚吧你。”

  —

  晚上淋浴完,原也擦着头发出门,无意瞄见垃圾桶位置,又想笑。

  回到房间,他甩了甩湿漉漉的黑发,靠在床头怔神。

  倒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女孩子的生理期,但直面这种状况还是会有稍许不自在,他白天的表现会不会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尽管后来生硬地关心了一句“这两天是不是会不舒服”,也得到女生一本正经的回答,“提前吃过止痛药,所以不会不舒服。”

  以及科普:“而且今天是第三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一般前两天比较不舒服。”

  他顺着她的话多打量她一眼。

  除了刻意绷着的红脸蛋,好像是没什么不一样,难怪他没有及时察觉。

  第三天。

  原也打开手机日历,往前倒推,所以周六是第一天。同个屋檐下的他对此毫不知情,她整天把自己闷在屋里学习,面都很难碰上。

  等待头发干透的间隙,原也速战速决打了两把巅峰赛,退出手游界面。

  他切回聊天软件,第一眼就看到春早在线。

  女生的头像跟网名一致,也是一只黑色马克笔线条的简笔画小鸟。大概率是她自己画的。

  他斟酌词句,决定亡羊补牢,编辑消息:其实没关系,我没所谓得,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地处理这些特殊时期的特殊状况。

  他省略后面的谓语,为了让这段话看起来更加婉转和隐晦。

  他根本不会介意。

  他不是变态,也不会有无礼的好奇心,更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对她产生莫须有的偏见。

  相反。

  原也继续打字:主要还是我的问题吧,我住来这边让你不方便了,不是吗?

  聊天框里无声无息两分钟。

  女生气势汹汹地回来一张猫咪炸毛的“少管我!!!”表情包。

  原也微怔。

  看了会图片里那三个感叹号,他勾唇投降,连回两个:

  少年躺下身去,枕住手臂,默默标记9月26号这个日期,并对自己为数不多的理论经验表示认同:

  嗯,女孩子每个月是有几天不太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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