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流浪者之歌_你最好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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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流浪者之歌

  「Libra」以楼层标榜职场阶级。

  名义上论,四、五楼皆为高级律师。

  区别在于,如时眉、喻卓这种在四楼的高律,平日工作属于各扫门前雪,只许做自己的案子,赚自己的辛苦钱,不得插手他人的案件。

  五楼,却是质的不同。

  每位高律都直接领导一个小组团队,算作组长。组长揽活儿派下去,并提供一定建设性的技术指导,同时,可以抽成全体组员的绩效酬金。

  这对即将成立的“协作组”同样适用。

  一楼之差,即云泥之别。

  五楼,对其余人来说,无疑是律所天花板地位的象征。

  而对于时眉,爬上去,就是升职加薪。

  没别的,就是钱。

  岑浪空降前,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时眉会是今年成功爬上五楼的人。

  包括她自己。

  谁成想,半路杀出个开外挂的。居然一来就稳坐五楼,当上了组长,还堂而皇之抢走她的升职位。

  挡人财路,

  他怎么敢的啊?!

  此刻,神颜暴击当前,众人被岑浪惊艳到全体愣滞,安静如鸡。

  “啪。”

  “啪。”

  “啪。”

  三下。

  掷地有声。

  一声比一声响。

  所有人望向声源,

  只见时眉倚着墙柜带头鼓掌,她姿态轻漫,没什么情绪起伏,可凝落在男人身上的扫量却伏藏审视,排斥感交织眼底,完全不加掩饰。

  岑浪表情松散,像是才注意到搞出动静的女人,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冷淡睨向她。

  目光交触的那几秒,

  一切嘈杂失真,转瞬褪化为稀浅的白噪音。

  时眉燃起攻势,细眉弯挑晾晒挑衅的意味,倔强夺占主导权。而岑浪并不接招,眼神停留给她的片刻更像施舍,完全压制性的傲慢。

  很快,岑浪从她脸上抽走视线,轻飘而轻蔑。

  时眉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这场短暂无声的私密博弈,终结在众人回神之后,纷纷跟随时眉鼓起掌来。

  大家为优秀人才鼓掌,为新鲜血液鼓掌,更为「Libra」新一任“眼球润色担当”而鼓掌。

  只有时眉,

  这掌声里杀机暗涌,没一点是欢迎的意思。

  “卧槽?”

  “这他妈不是……浪哥?!”

  突然间,始终呆立的喻卓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扬手扔下怀中文件,被狗追似的嗷一声就蹿出去,直直冲向岑浪。

  一阵小旋风擦过,时眉感觉眼前晃过一道影儿,等到反应过来定睛一瞧——

  喻卓猛地一把抱住岑浪。

  力气大到险些将吨位过重的主任掀飞,激动得就差挂到岑浪身上了。

  岑浪猝不及防被他缠住,表情抽了一下,脸色不太和善,冷声低骂道:“少在这儿发癫,松手。”

  喻卓充耳不闻:“浪哥你毕业了吗!!”

  “回国怎么不招呼兄弟一声?”

  “浪哥真没想到咱们以后还能成为同事,浪哥——”

  “喻卓。”岑浪沉了口气,压低嗓撇眼,“我把你扔地上?”

  半秒。

  甚至不用。

  喻卓赶忙撒手,无比狗腿儿地替他拍了拍西装,朝他咧嘴傻乐:“我有点激动了,浪哥别气哈。”

  岑浪掸平肩头褶皱,懒得理他。

  “你小子是不是疯了。”

  黄世海在一旁看不下去,生怕喻卓给他把人得罪了,抬手就把他拉过来,手一挥:“散会!”

  戏剧化的一个早上终于收尾。众人频频暗中偷望着岑浪,小声交互谈论,推搡着散去。

  时眉看到脚边铺了满地的文件,杀了喻卓的心都有,正欲支使他收拾好,喻卓倒三两步先跑过来,拉起她就走:“老大先别管那些了,跟我来。”

  时眉:“……?”

  喻卓兴冲冲地推她到岑浪面前,作势咳了两嗓,煞有其事地充当媒介人:“浪哥,老大,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

  “不需要。”

  两人异口同声。

  “啊?”喻卓懵了下,“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人再次同时。

  喻卓:“?”

  时眉:“?”

  不认识?

  你再说一次??

  喻卓还自我沉浸在“双厨狂喜”的雀跃里,明显迟钝,转头就跟岑浪继续安利:“浪哥那我单独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没兴趣。”岑浪抬脚就走。

  时眉原本就对他很大意见,这会儿又被他那副拽样狠激了一下,瞬间上头,脱口而出:“岑律还真是贵人多忘,这么快就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喻卓:……昨晚什么?

  但她很快后悔了。

  话一出口,看到岑浪停步转身那一瞬,就后悔了。

  她还算有相对清醒的认知。

  被一个烂男甩,刮破裙子,还差点被岑浪撞上,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很有脸的事。

  “那档子破事儿,就不用希望多个旁观群众记得了吧。”

  岑浪双手插兜,缓慢转身,眼尾倾泻桀骜,口吻淡嘲,“怎么,不想欠我人情?”

  他痞里痞气地嗤声:“非要谢我?”

  这人怎么就这么欠?

  从业以来,她嘴上功夫还没输给过谁,

  行啊,碰上对手了呗。

  喻卓猛地眼角一跳,这才惊觉两人画风不对,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若无其事地拉开时眉:“哈哈…哈…那个,浪哥,我先忙完手里的活儿,中午去找你咱们一起吃饭。”

  岑浪头也不回,根本没理他。

  时眉刚准备开口,喻卓立马一把给她拽住,边往回拉边哄:“老大老大,冷静啊冷静,大热天的当心中暑。”

  “滑跪挺快啊你!”

  时眉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怂什么?他一个外来的你怕他干什么!”

  喻卓吃痛地揉了揉,“也不是怕…老大你可能刚接触浪哥不了解。”

  “别看他外表冷冷酷酷的,好像不近人情似的,其实真挺单纯一人,一点坏心眼没有。”

  时眉想起晨会上他那副不值钱的样儿,忍不住酸他:“怎么着,给你多少钱啊,这么帮他说话呢?”

  喻卓蹲下给她捡文件,回忆道:

  “我公派留学那时候认识他的,我俩一个法学院,当时一起边读研边在律所实习。后来我回国就业,他继续攻博,哦对了,”

  他突然想到,“浪哥也小我两岁,跟你同年,而且跟你一样胜负欲特强……”

  “打住!我跟他可不一样。”时眉打断他,故意挖苦道,“他比你小,你还管他叫哥?”

  喻卓乐了,“那不就跟我叫你老大一样?”

  时眉笑得阴恻:“你再拿我跟他比?”

  “没没没,没得比。”喻卓见好就收,等整理好七零八落的文件,又贱兮兮地蹭到她跟前,挑眉揶揄,

  “不过…我说老大……”

  “有屁放。”

  “你看这浪哥身上,可同时具备你最爱的两项特质啊。”

  喻卓脑子想什么,他一开口时眉就猜得到:“行啊,夸完他单纯,还想夸他帅是吧?”

  “啧,不止帅的事儿。”

  喻卓放好文件,双手撑在桌沿上,微微凑近她,声线压虚,“老大你想想,金融决赛圈里的‘小三浪’都是谁家的?”

  所谓金融决赛圈,代表的是港厦市金融中心CBD,珠港前滩。

  而“小三浪”分别指,

  堪称城市天际线的最高写字楼,「壹浪集团」;

  容纳私人酒店、购物商区、乐园、奥体、酒吧步行街、各类金融机构等最大建筑群,「环浪天合中心」,

  以及,国内最富地产住宅区,「鱼浪鲤」。

  至于都是谁家的?

  时眉逐渐觉察到某种苗头,迟凝了一下:“我记得,港厦首富姓……”

  “姓岑。”喻卓接茬。

  “……”

  喻卓打了个响指:“那你现在再猜猜,‘小三浪’的‘浪’,是哪个‘浪’?”

  还能有哪个“浪”,

  自然是,岑浪的浪。

  “……我说他哪来这么大底气空降呢。”时眉舔了舔上颚,眼色微嘲,字词从牙缝里崩落,“原来是首富家的太子爷带资入职啊。”

  走后门还敢拽得上天。

  喻卓被她冷飕飕的眼神唬住,实在憋不住好奇,试探着问:“老大,你跟浪哥……”

  “滚。”

  “诶得嘞。”

  晚上喻卓组了个局,说是为了安慰时眉情场、职场双失意,请她出来好好喝一顿。

  地址就选在她家附近的酒吧街。

  白吃白喝的好事儿哪有不去的道理,接下来两天又是周末,时眉想都没想一口应下来。

  尤其是,喻卓还说,局上有帅哥。

  这还不精心打扮一下?

  出于对帅哥的“尊重”,去之前时眉先回了趟家,洗澡、化妆、换衣服,精挑细选配饰,还不急不忙地点了个外卖。

  临出门前,她特意挑了款黑色公主切造型的假发。是她最近偏爱的发型,可惜工作原因平时不方便留,只好私下过把瘾。

  等搞定一切走出单元楼,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港东滩尾属于旧城区。

  这片儿地势崎岖,地形坑洼复杂,高低盘错,狭街窄巷成百上千条繁密交缠,曲折迂回,横纵蜿蜒。

  时眉租住的老旧复式楼在后巷,与酒吧街一巷之隔。

  独自穿行在昏暗巷中,壁挂灯泛散在她身上,悬绕幽黄光色。光晕裹住她,扯出一抹纤薄盈瘦的影儿,被夜雾侵吞,反折在墙壁上斑驳挪动。

  她像一尾游曳的鱼。

  而捕鱼人亦步亦趋,尾随在后。

  于是,墙上多添出一道影。

  一道高壮的,鬼祟的,明显属于成年男人的身影。

  这个点,小巷十分安静。后方猝然出现的脚步声成为第一信号源,清晰落入时眉耳中,不可忽视,令她迅速有所警惕。

  她需要确认一点。

  时眉没回头,利用余光偷觑墙上暗伏的双人影。当她加快步伐,对方也随之变快;当她放慢脚步,对方也缓下速度。

  仿若一场受人操纵的皮影戏。

  时眉很快得到验证。

  她被跟踪了。

  而她试探的动作,也很快让跟踪者发现了她的警觉。索性懒于玩追逐游戏,身后暗影一瞬间跟上距离,缩近,又近了些,直至紧挨。

  墙上皮影戏不再是默片。

  随男人加速的脚步开始播放声音,落掷逼仄无人的长巷中,分外清楚,闷沉,近在咫尺的可怖。

  时眉感受到血液因惊骇而倒冲全身,刹那激涌,神经崩锁,心率的泵博被男人紧凑的步调重踩压制。

  但她很冷静。

  观察四周监控时,她不动声色地慢慢伸手进包里,用力握紧随身携带的防狼喷雾,下一刻拔腿就跑。

  男人却明显早有预料。

  他跟得太近,几乎毫不费力地三两步撵上去,伸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想拽她回来。不料力道猛地一空,像鱼从手中灵巧滑脱出去,始料未及地抓了个寂寞。

  他下意识低头,发现手里只剩一团诡异的黑东西。

  ……是时眉的假发。

  时眉趁对方发愣的空隙,转身举起防狼喷雾,对准他的脸就要一顿猛喷。

  她可以还击成功的。

  至少可以逃跑成功。

  但她却突然停下动作,悚然抬头,借灯光看清男人的长相:“徐嘉志?”

  徐嘉合的弟弟。

  那位,威逼胁迫父亲订立遗嘱的不肖子。

  今早在视频里见过。

  对方冷笑一声,直接打掉时眉手里的喷雾瓶,阴阳怪调地奚落:“这就认出我了?还真难为您一个大律师能记住我这个无名混子。”

  “你想干什么?”

  时眉后退两步,在彼此间撤开安全距离。

  “不想干什么,就是来提醒提醒大律师,”他扔掉手里的假发,又跟上来站近,笑得流里流气,“我们老徐家的家务事,轮不着你操心,听明白了?”

  时眉默默揽过包藏在身后,再次探手进包内摸索,她拴紧呼吸,以强硬话语分散他的注意力,“委托协议毁不了,针对你的起诉状也早就提交法院——”

  “少跟我扯。”他不耐烦地打断她,“告诉你,老爷子亲手立下的遗嘱在我手里,他徐嘉合,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徐嘉志阴森笑了笑,补充:“你要想活命,就别管闲事,否则。”

  再明显不过的威胁幽冷刺穿听觉神经:

  “我是烂命一条,你不是吧?”

  时眉略显沉默。

  徐嘉志以为成功吓住她,志得意满地转身想走,时眉却在下一秒忽然开口,淡淡嘲弄他:

  “徐嘉志,你挺心虚啊。”

  “你说什么?”

  当手指终于触碰到金属录音笔,

  “我说错了吗?”她稍稍扬起下颚,按动开关,轻松破译他憋足拙劣的逻辑漏洞,拆碎他的伪作表象,

  “既然遗嘱在手,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不应该、也没必要多此一举,在半夜恐吓一名在你看来必输无疑的律师。”

  “除非,”她还有后话,“遗嘱有问题。”

  徐嘉志当即愣滞。

  时眉直视男人的眼睛,语气笃定,“你怕了。”

  “我怕什么?!”他不自觉拔高声音。

  时眉眯了眯眼,轻语凉凉地讥讽他:“你怕在法庭上,被我公然披露你手中那份遗嘱,是假的。”

  “或者更专业点说,”她停顿一声,自我更正,“是你非法获得的。”

  尽管敌我悬殊,时眉处在绝对下风的劣势。

  但这并不影响她发挥,将清晰的思维、理性的分析以及,极具煽动力的话术发挥到淋漓尽致。

  她一向如此。

  如此擅长诱导,精准拿捏,

  越危急越摆正情绪。

  徐嘉志显然被激恼,正欲张嘴反呛,时眉却抢先一步,平铺直叙:“你很恐慌,又别无他法,所以只能自乱阵脚地跑来威胁我,对吗?”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

  时眉弯唇笑了,正视他的眼神很平静,毫无惧色,仅仅是细致观察着他每一寸微表情,深深印在脑子里。

  然后解读他,找到他恼羞成怒下,拼命掩盖的致命点。

  “其实这个案子一点都不难。”她拎出看似无厘头的新话题,“我的委托人是尽忠尽孝,心系慈善的成功企业家。”

  “而你,不务正业、居无定所混到今天,一无事成,老人病重你置之不理,老人去世你跳出来说有遗嘱,财产都归你。”

  她挑眉嗤笑,“谁信?”

  “操,你敢拿我跟那个畜生比!?”

  徐嘉志像突然被刺扎到某根敏感神经,灰沉沉的面色阴厉骇人,眼神扭曲到几乎要将她就地施暴,声音从高亢转瞬压沉,“你他娘的找死是吧?”

  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为什么无论是逼迫父亲的视频里,还是此刻,他总会提到哥哥。

  时眉还在步步紧逼:“为什么不能比?你愚蠢,自私,只会伸手找哥哥要钱,像个永远活在家人庇护下叫嚣着要糖吃的巨婴。”

  会不会是因为……

  “在父亲眼里,你就是比不上哥哥优秀。”

  她决定赌一把。

  灼人的痛感旋即铺天盖地烧起来。

  她被一种癫狂的暴力死死掐住脖子,扼制呼吸,外力逼她一步步倒退,直到脊背狠戾撞向冰冷坚硬的墙体,生疼得令她牙齿都打颤,封锁在他粗粝虎口处的动脉血液流速激增。

  啧,赌对了。

  “徐嘉合徐嘉合!又他妈是徐嘉合!!”

  他在嘶吼。

  痛苦无比剧烈地碾压,时眉感觉自己像被一头按进水里,庞大而无力的溺毙感迅猛吞噬着她。

  求生欲的本能让她双手扒着徐嘉志的手背,做出微弱挣扎,却根本无从动摇他的强悍,耳膜鼓胀灼热,充斥着男人不可遏制的狂怒:

  “所有人都说我比不上他,连你这个婊.子都敢踩低我去捧高他!”

  狰狞的残暴烧在徐嘉志眼底,声调尖锐,“是,就是我逼着老畜生立的遗嘱,那又如何?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徐嘉合,连个正眼都不肯分我,我凭什么养他?我恨不得弄死他!!”

  时眉用残存的几分清醒,听懂了他的话。

  遗产,不过是缺爱衍生仇恨的载体。

  他要夺走父亲死后所有的一切,就像经年累月中,哥哥徐嘉合夺走全家人的瞩目一般。

  包内,录音笔端闪烁着明灭的绿光,悉数收录下徐嘉志暴躁的自白,也泄露出时眉愈渐走弱的吸气声。

  是有点麻烦。

  她已然濒临在窒息的边缘。

  滚烫脸颊隐隐发青,视域中脱落致盲的光,弥散黯黑,炙烤出丝丝缕缕的血红,脉跳搏动的频率被毁乱,蚕食,进一步摧垮。

  意识即将熄灭前,时眉用尽最大力气死死握着手中的录音笔。

  砰。

  一声巨响。

  徐嘉志被爆发性的力量一脚踹中,整个人弹飞出去,狠狠摔砸在巷尾堆积的箱子上,“哐啷”几声噪响,箱子应声碎成废木残渣。

  由静及动的画面质变,扭转在无比极限的顷刻间。

  钳制在喉的力度骤然抽离,令时眉完全失去支撑点,身体失重摇晃,呼吸虚薄,眼前一片漫无边际的沉黯,头胀晕眩,只能任由惯性狠狠拽她倒下。

  像断了线的美人木偶,

  脆弱又破碎,细弱微喘,诉说可怜,最终不堪重负地谢幕这场皮影戏。

  她脱力瘫软在来人怀里。

  剧烈咳嗽的不适下,意外接触到的男香挤入鼻腔,清消冷峻,重力弹跳在感官上,微妙渗透,又野又欲,悄然缓释那份痛苦的窒息感。

  似曾相识的熟悉。

  是外套上的冷香,时眉竟然还记得。

  是岑浪。

  又是岑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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